编者按

　　网络不是法外之地。打击网络造谣传谣，中国警方在亮剑。继网络红人秦火火、立二拆四等人被北京警方依法拘捕拉开大幕之后，江苏警方、上海警方等相继发力。

　　实际上，网络造谣传谣不仅发生在中国，世界各国也都深受其害。通过刑事法律打击网络造谣传谣正是国际通行的做法。

　　专家指出，在我国，治理网络谣言并不是无法可依，相关的法律体系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了，只是仍存在一些问题。

　　法治周末记者   焦红艳

　　法治周末实习生 王佳茹

　　“他(立二拆四)的业务能力不行，但是口才不错。”立二拆四(原名杨秀宇)曾经的创业伙伴非常阿锋(原名曹广锋)说。

　　“立二误入歧途，名利心太重，为名利而不择手段，做事情眼光比较浅，不受道德底线的约束，也没有责任感。”北京陈墨网络营销顾问有限公司CEO陈墨(原名邢念庆)说。

　　“秦火火(原名秦志晖)，是另一个版本的阿Q，从网络混混到网络推手到网络黑社会。他沉迷于演绎自己的‘网络性格’，一旦进入状态，其行为甚至跟现实中完全相反。”网友一马青尘(原名马志强)说。

　　8月19日，因在网络上造谣传谣，立二拆四、秦火火等4人被北京警方以涉嫌寻衅滋事罪和非法经营罪刑事拘留。根据公安机关的初步调查，立二拆四、秦火火等人在过去的3年间，编造传播谣言达3000多条。

　　他们是自信满满的网络推手，却也是虚假谣言的炮制者，他们绞尽脑汁在虚拟网络争名夺利，却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成了真正的“名人”。一心想出名的两个草根年轻人，这回算是“火”到家了。

　　立二拆四

　　——改正归邪的网络人生

　　多位受访资深网民向法治周末记者表达了一个共同的看法：立二拆四被抓是早已经注定的结局。

　　正如他给自己起的网名“立二拆四”在围棋术语里的解释一样，不按常理出牌、不走寻常路的杨秀宇，把新闻策划做成了纯靠编造、摆拍的策划新闻。

　　但实际上，他走过一段正路，这也是很多人承认的一个事实。

　　“2005年，有个网名叫浪兄的人推了一个网络红人，就是著名的天仙妹妹，其后我和立二来到北京，跟着浪兄一起创业。”非常阿锋在其微博中这样写道。立二的网络人生从这个时候算是有了一个起点。

　　2006年，立二创立北京尔玛互动营销策划有限公司，随后拉非常阿锋加入其公司。

　　从2006年的“别针换别墅”，到2007年的车展“最美清洁工”，再到“封杀王老吉”等几个经典案例曾让其团队在行业内声名鹊起。

　　立二的公司最辉煌的时候，仅北京公司就有50人，公司地点也一度搬到sohu现代城。据他自己供述，公司业务好的时候，1年就能有近1000万元的营业收入。

　　当年的合伙人之一非常阿锋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说：“说起立二和我不得不提浪兄，浪兄是我们两个踏入网络世界的老师。可以说，尔玛公司当时的辉煌是三个人共同创造的。”

　　但是后来的情况是，立二将这些经典案例全部归在自己名下。

　　在非常阿锋的长微博里，是这样记述的：“我们三个一起做了‘别针换别墅’这个公关案例，最后立二跳出来宣布说是他一个人做的。”

　　非常阿锋说，在2008年的时候发生了一个让尔玛飞速发展的转折点，即后来成为经典案例的“封杀王老吉”，而这也成了立二炫耀的资本。但实际情况是，在策划这个案例时，立二当时根本不在北京。

　　“他从外地回来以后，这个案例立刻就变成他的了，到处神气活现地演讲和接受采访。在他嘴里，我这个合伙人也成了他的助手。”非常阿锋说。

　　“立二有这样的特点，爱拿别人的东西安在自己头上。”网友非我非非我说(原名线永京，知名拍客)，他与立二的交往就源于他发现自己最初发现并放在网上的“西单女孩”被立二说成是他捧红的。

　　与立二取得联系后，立二还曾邀请非我非非我加入他的公司遭拒。

　　虽然非我非非我自己不愿意提及，但是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，其实不光西单女孩一个，干露露的最初炒作者也不是立二而是非我非非我。

　　“有些人自己就有炒作自己的需求，当初也是自己炒自己，到一定的知名度之后就被立二拿去说是他捧红的。”网友一马青尘说。

　　“可以说在公司最好的时候，他先后把我和浪兄踢出来，之后公司迅速走向衰败。之后他走上了一条变向的路，之前他就对色情的东西很感兴趣，只是由于我们俩人在时没有得以实施。”非常阿锋说。

　　网友一马青尘表示：很多大公司以前不懂网络公关，他们更愿意与一些专业的网络公关公司合作，这也是这类公司曾经火爆的一个原因。但是后来大公司纷纷成立专门的网络部，让已有的网络公关公司的业务减少，加之一些其他原因，行业开始走向衰败。

　　非常阿锋说，其实立二的被捕就与这种行业萎缩有关系。“警方带走立二时，其员工只剩下两个了。”非常阿锋分析说，在这样的行业背景下，已经看到公司衰落的立二用了“另类”的方式，选择了一条极端之路。

　　秦火火

　　——为出名不择手段

　　据报道，秦火火，原名秦志晖，30岁，湖南省衡南县香花村人，2002年高中毕业之后便踏上了打工之旅，尝试过很多工作。2004年他回到湖南读书，主修“广告策划专业”。

　　秦火火最初受到关注是因为从2005年开始，他在天涯网站上发表“天涯百大名人”帖，历数一年之内在天涯论坛出现的100位网友，分析他们的特点、曾经发表过的帖子。

　　“这种总结、评论帖，需要很多时间去看帖并收集，他显然花了不少工夫。”网友酱酱对法治周末记者说。虽然已经不是网络中人，但那个时候酱酱正在天涯论坛工作。

　　秦火火的天涯ID叫雁度千山，2005年末第一次在天涯发表“天涯百大名人”帖后，引起网友关注。2006年的百大名人帖，也成为天涯社区的年终热帖之一。

　　“2007年以后的名人帖，质量就差了，帖子也虎头蛇尾，关注度随之下降。”酱酱说。

　　酱酱还向记者透露：“2007年山西黑窑奴工事件爆发，他去实地调查，在网上募捐经费，由于他的知名度，网友捐款使之成行。行程结束后，他公布了行程和账务明细，但有同行网友认为他做事不踏实，也有网友对实质内容不满，指责他是拿着募来的钱，穿着拖鞋和红裤衩去山西旅游。‘雁度千山’的ID，在山西之行出现争议后，就少在天涯出现了。”

　　秦火火来到北京后，第一个任职的公司叫做华艺百创公司，其创办人是杜子建。据杜子建的陈述，秦火火只在华艺呆了很短的时间就被其辞退。

　　2010年，秦火火加入立二的公司。

　　为了出名，秦火火无所不用其极。

　　陈墨这样评价秦火火：“没有是非观念，也没赚到什么钱，所做的事都是为了网上的‘虚名’，有人是‘网瘾症’，而他是‘名瘾症’，个性偏执到一种病态。”

　　“你好，可以关注一下新浪微博吗？中国秦火火。秦朝的秦，水火的火。”2010年，秦志晖还是个身上贴标签、手上举纸条的“地铁求粉哥”，视频虽然在网络上引起了一阵子的围观，但如此博出位的举动并未给他带来十足的名气。

　　很快，一心想被关注的秦火火找到了一个更为便捷有效的方法。

　　北京办案民警张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：“一个转折点就是‘7•23’动车事故以后，他自己编造了一条微博，说一个意大利外籍人士，国家赔偿了3000万(欧元)。这条微博引起了网民的极大关注。”

　　事后，秦火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：“这我还真没有调查研究过，当时脑子一热，我就发出去了。”

　　随意看来的信息成了微博中言之凿凿的“刚得到消息”，能把谣言说得跟真的似的秦火火就这样真正火了一把。虽然这条微博在发布两个小时后就被证实是谣言并被删除，但是就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内，秦火火的粉丝数量上升了几千名，转发数量更是突破1万次，平均每分钟就有上百人转发。

　　尝到甜头的秦火火，野心不减。“雷锋生活奢靡；公务员被迫向红十字会捐款；张海迪拥有日本户籍并为妹妹承揽残联工程……”一则接一则的谣言，接二连三成了秦火火的得意之作。

　　因为不断造谣传谣，秦志晖先后注册的11个微博账号被封停，可这并没能阻止他在自认为虚拟的世界里发布虚假信息。最多的一个微博粉丝是3万多，十几个账号累计起来有11万。秦火火对自己的粉丝数量记得格外清楚，而面对网民抛给他的“水军领袖”、“谣翻中国”等并不光彩的绰号，他似乎更有一种成就感。

　　被刑事拘留后，在面对镜头时，秦火火说：“在网络微博上有这么一句话，只有把你当个人物他才会骂你。那时候就觉得是在钢丝绳上跳舞的感觉，稍有不慎就摔下去。现在我已经摔下去，而且摔得很惨。”

　　话说自己“摔得很惨”的秦火火，面对镜头时竟然不是悲伤，而是掩不住地笑。

　　在一马青尘看来，秦火火是另一个版本的阿Q，从网络混混到网络推手到网络黑社会，他一直在演绎着自己的“网络性格”，而其所扮演网络角色，几乎是他生活的全部。

　　大V

　　——谣言的核心传播者？

　　秦火火们使用的伎俩被归结为3种：夸大事实，添油加醋；捕风捉影，无中生有；肯定式质疑，求辟谣式传谣。

　　仔细看来，这些伎俩其实也没有什么过于特别之处。为什么他们制造的网络谣言传播得那么快？

　　北京大学社会学教授夏学銮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说：“首先得肯定，为了谋取个人利益，制谣传谣者本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另外，我认为，国家对虚拟空间的管理上存在法律缺失，加之目前的社会问题比较多，一些年轻人又存在理想缺失的状况，政府在处理一些公共事件时表现出来的不到位不及时，服务跟不上的状况也确实存在，这些都可能是导致网络谣言得以广泛被传播的原因。”

　　秦、杨二人曾公开宣称：网络炒作必须要“忽悠”网民，使他们觉得自己是“社会不公”的审判者；必须要煽动网民情绪与情感，才能把那些人一辈子赢得的荣誉、积累的财富一夜间摧毁。他们说：“谣言并非止于智者，而是止于下一个谣言。”

　　中国互联网的快速发展，让他们的这种“忽悠”有了现实基础。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的数据，截至2012年12月底，我国网民规模达到5.64亿。

　　“某种意义上，我也是中国第一代的所谓网络推手。”立二在某场合曾经表示，“网络舆论背后存在着巨大的商业价值，我可以掐住这些网络哄客的喉咙，让他们发出我想要的声音。我让他们骂他们就一定会骂，我让他们流泪他们就一定会流泪，我让他们感动他们就会感动。”

　　立二口中的“哄客”或许就是这些数量众多却不明真相而亟待真相的网民。当然，立二并非有滔天的本领，他所谓的“可以掐住这些哄客的喉咙”，凭的并不是一己之力，而是网络大V们的关注和转发。

　　中国社科院的调查显示，从2011年到2012年间的30起微博热点事件中，转发量超过500次的帖子只有7584条，其中近七成是由305个用户所发布的，可见大V基本主导了网络舆论。

　　网友一马青尘告诉记者，粉丝上百万的草根微博账户后面几乎都与网络营销公司有关。

　　根据公安机关的初步调查，立二拆四、秦火火等人在过去的3年间，编造传播谣言达3000多条，其中不少谣言正是在经过拥有众多粉丝的大V公共媒体账号转发之后，迅速扩散。而这些谣言也正是借助于大V们的影响力成为众多网民集体热议的焦点话题。

　　此外，据警方称，有迹象显示，有人与秦火火有一定的信息支持关系，但是否直接操纵，仍在调查。

　　在秦火火被抓之初，秦火火曾经就职的华艺百创传媒公司创始人杜子建就急于摆脱干系，在其微博称，“我公司2005年开业时，秦火火曾在我公司任职，但经十几天观察，发现此人人格有问题，就当即开除，再无联系”。